【TOH】莉莉斯的安魂曲｜Lilith's Requiem
Summary: 受封皇家公会领袖的莉莉斯，及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碎碎念：最近在看《流俗地》，在叙事结构方面受这本书影响很大，如果您喜欢这篇拙作请一定去读读。
我懒得切换输入法了，所以所有人名和专有名词都写了中文，参考了繁体维基百科的翻译，加上一些我自己的修改。
另外，请让我们花三秒时间反思一下为什么猫头鹰小房子的中文同人这么少。孩子想看文啊！！！
以下正文———————＞＞＞
莉莉斯自诩对炽热群岛的地形了如指掌，可当她站在城堡阳台上俯瞰，仍不免感觉眼前的一切格外陌生。此刻太阳刚落于海平面以下，整座岛屿陷入黑暗。她置身高地，目及泰坦上下的大小城镇，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亮起，越来越多，汇聚成一片金色海洋。她的喉咙还有些干燥生痛，加上掺杂着咸湿海味的暖风，令她一阵恶心。
她十分确定此刻全岛上下的水晶球网络都在传播自己通宵几晚修改方才满意的演讲，从泰坦头顶的平原到膝盖高山上的村落，可能只有一个人不在关注。在她身后的大厅里正举办着晚会，庆祝的正是莉莉斯·克劳索，新上任的皇家公会领袖，强大、忠诚、学识渊博——这是她试图塑造出的形象，这几年来一直在努力维持——晚会的主角却被人声嘈杂吵得不行，借呼吸新鲜空气为由跑到了厅外的阳台上。
莉莉斯·克劳索的上任格外突然：没有人预料到皇家公会的上一任领袖，尚还年轻的黄金守卫，会平白无故离奇失踪。人们说他已经死于某次皇帝亲自交代的秘密任务。这些只言片语当然对外封锁，但在城堡内口耳相传，如同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海腥味一样蔓延在高墙内厚重的空气中。她与那个总以黄金面具示人的严肃青年之间隔着几层七扭八歪的人际关系，仔细数来也只交谈过几次，因此从未动心为他哀悼，只是在心里暗喜没了此人，她便能更上一级，兴许也能接触更多信息用以研究伊达琳的诅咒——哪怕自从上次莉莉斯试图劝说伊达加入公会后，姐妹二人就再也没联系过。
她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被提拔为黄金守卫的继任者。
这消息是皇帝亲自告诉她的。在黄金守卫失踪后的第五天，她大清早被叩门声吵醒，开门就是神色复杂的达里乌斯·迪莫恩。她知道他和黄金守卫关系甚好，在师生关系之外更是好友，坊间传闻甚至称达里乌斯是除皇帝外唯一见过他的真实面貌、知道其真名姓的人。“皇帝想见你，”达里乌斯说。他抿着下嘴唇，眼中尽是疲惫。
莉莉斯愣了一下：“现在吗？”
达里乌斯点点头，没再说别的。莉莉斯说好的，我这就去，可她还在想着黄金守卫，就连皇帝的传唤都不那么重要了。她想说对不起，我很遗憾，我知道失去挚友的感觉，我听说了他的事，但这些话就卡在喉咙眼，她怎么使劲都扣不出。达里乌斯看着她，她盯着他胸前斗篷的纽扣，感觉他的目光射在身上，仿若烈火般灼烧。
她向达里乌斯道谢，与他沉默着分道扬镳，又在沉默中独自前往皇帝的大厅，那佩戴黄金面具的高大男人就在那里等她。那是个宽敞却黑暗的厅堂，莉莉斯此前只在接受和汇报任务时来过，也很少与皇帝独自相处，而每次都难免觉得毛骨悚然。想必他有什么秘密任务要下达给自己，说不定就是黄金守卫没完成的；她如此想着，深吸一口气步入他的阴影。
可皇帝说：“我希望你来领导皇家公会，克劳索。”
他慢慢说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如此清晰。那些音节在空气中飞散，久久盘旋于柱子和房梁间，最终沉重地落在莉莉斯身上。她诧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干瘪的音节。皇帝缓缓转过身来，走下台阶，他身后的窗户透进白色的日光，在黑暗的大厅内亮得吓人。面具反射出的光洒在地上，地面便染上朝阳。莉莉斯在皇帝的影子里越陷越深，想着达里乌斯和黄金守卫，想着伊达琳和母亲，各种颜色混在一起，是一片金。
她与皇帝的对话为时不久，内容却格外多。他认可了她的实力，任命她为新一任皇家公会的领袖，旋即命令她抓紧招募尚未加入公会的女巫，尤其是——她不必他说便已知道——伊达琳·克劳索。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感觉他能够看清她的所有想法，因为他向她保证，只要她的妹妹加入公会，他便能治好她的诅咒之疾。
莉莉斯鞠躬道谢，接下新职。站在炫目的光和暗里，她说：“为了皇帝。”她在他的注视下离开大厅，一路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紧锁房门后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在几天后面向公众的入职演讲上，她把这话用作结尾，获得了热烈的掌声。晚会厅内人声鼎沸、热火朝天，莉莉斯在台上瞥见身边达里乌斯，看见他脸色铁青。反复确认了皇帝没有出席这场晚会，她才在心底里又加上一句：为了伊达琳。
克劳索家所在的城镇就在城堡不远处，哪怕莉莉斯站在塔楼顶，也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家的方向。那是个溶于金光海洋里的小小光点，在她背后大厅投射来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微弱。那座城市的北边是一片黑暗，便是伊达琳所居的森林。在她们还在海克赛德上学的日子里，二人也经常跑到学校的屋顶上。那时莉莉斯总带着书，半是读着文字，半是和伊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阳光晒在书上，很是晃眼，伊达吵闹的笑声也总是吵得她静不下心来，但她从未有过怨言。后来莱恩加入她们，二人便变成三人，直到——
一阵暖风吹在莉莉斯脸上，害得她猛得眨眼。她靠在石墙上，听着背后的喧嚣，骤然想起了自己这阵子为何总是投身于工作，很少独处：因为她一旦开始回忆，一种熟悉的情感便会追上她来。
这是何种感觉呢？它压抑、沉郁，就像儿童故事里埋伏在阴影里的怪物，藏在楼梯下、柜子里，看不见摸不着，却有千斤重，死死压在心口，自青少年时期就纠缠着她。她强迫自己与人交际，除了工作和训练什么都不想，每天累到昏睡才勉强将之甩开。这样下来，她创造了不少傲人的成绩，却从未彻底摆脱它的纠缠：一旦她停下，踽踽独行，这情绪就又会如汹涌的潮水般涨来。她使劲咽了咽口水，盯着远方某处光点，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明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上次抑郁突袭是在她工作时。她如往常一样审阅文件，上面列举了公会重点关注的野巫师，“猫头鹰女巫伊达”的名字赫然位列榜首。于是刹那间莉莉斯不再坐于办公桌前，而是回到了皇家公会比试现场，又变成了那个站在竞技场上的少女。伊达琳就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将之高高举起，大声说“我自愿放弃资格”。伊达琳看着她，笑得多开心啊——你做到了，莉莉，我真为你高兴——莉莉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逐渐扭曲，看着观众席上的巫师冲上竞技场，看着她从伊达琳·克劳索变成猫头鹰女巫伊达。待她回过神来，手中握着的羽毛笔不知何时已经掉到地上，文件也倒扣在桌子上。
她见不得也想不得伊达琳现在的样子，那天不得不提早结束工作，拖着重如死尸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僵直摔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小的裂痕，只在双眼干涩难忍时眨眨眼，一动不动直到正午的阳光被夜晚的黑暗取代，裂痕也看不见了。
所幸这次她只是突然感到一阵抑郁，并不如上次一般严重。她扶着阳台外墙长叹一口气，好似把糟糕的情绪连带着浑身的空气一起吐出来。莉莉斯，你给我振作起来——她攥紧拳头，指甲扣进肉里，狠狠捶打墙面——今天不允许难过。打心底里她知道今天总归不属于她，因为皇家公会的领袖向来是由历任黄金守卫担任，在未来也将归于某个戴着金面具的人，她只是个临时的替补，和从小到大一样是第二选择。可不知是不是她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起了作用，或者晚会的热闹气氛真的令人心情舒畅，她竟然真的感觉好了些，胸口的沉闷也缓解了不少。不对——她的感觉好过了头，像是有人用魔法帮她调节情绪，如牵线木偶一般拉她起来：她握住法杖转过身，正见一人踏上阳台。
“恭喜，”莱恩·维斯珀斯说。
莉莉斯微皱眉头。莱恩和她在同一时期加入公会，所幸其平日里的工作与皇家公会并无关系，二人若非迫不得已从未见面。在莉莉斯尽力回避莱恩的同时，莱恩似乎也在躲避着莉莉斯。
来者从炫目的大厅步入阳台，就像是从莉莉斯的过去走出来一样。莱恩·维斯珀斯还留着和以前一样的短发，戴着一边耳饰，只是个子长高了些。一时间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交错的阴影间莉莉斯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刚刚转学过来，和伊达玩得开心的莱恩，那个腼腆却勇敢的莱恩，莉莉斯除伊达外唯一的朋友。“维斯珀斯？”她说，语气不免多了一重惊诧。对于从前的回忆已经侵入她的思绪了，不需要再来一个过去的提醒。
莱恩在几米外停下脚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又清清嗓子，说：“好久不见，莉莉斯。恭喜你。”对方的声音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柔和舒缓，仿佛音乐的魔法渗透在其体内，要不受控制地溜出来。
“谢谢，”莉莉斯说。她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发现了一样。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莱恩说。
莉莉斯耸耸肩，不知不觉地呼出一口一直端在胸口的气：“别提了，我只是比较擅长处理公文罢了。”莱恩也低下头，附和地笑笑。
二人就这么客套寒暄几个来回，莉莉斯问莱恩工作是否顺利，莱恩关心她新职务是否繁重，默契地规避着共同的过往，直到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挖干了、掏空了，只剩下不得不触及的话题。莉莉斯如坐针毡。她感觉自己正和莱恩携手编织一个虚构的梦境，在这场梦里，莉莉斯·克劳索和莱恩·维斯珀斯从不曾相识。莱恩从来没有转学过来，从来没有和她们度过几年的学校生活。在这场梦里，伊达琳没有在毕业最后一年被莉莉斯诅咒，莱恩也没有和她分手，因为这一切都不存在。莱恩从来没有和莉莉斯一同在图书馆埋首学习，旁边趴着打瞌睡的伊达琳。莉莉斯没有和伊达琳一起观看莱恩的表演，莱恩没有在舞会上被选作代表与怪物交战，莉莉斯和伊达也没有在激战结束后跳到舞池里，在四下学生的欢呼声和掌声中左右将莱恩架起，在那永恒的片刻里享受纯粹的快乐，仿佛全世界都不分青红皂白了。不，都没有，从未发生。
“莉莉斯，”莱恩沉下声音说，“我想问问，伊达最近怎么样？”
这声音太响了，如一声惊雷。
她从没想过她还会从莱恩嘴里听到妹妹的名字。自从莱恩和伊达琳分手后，就像是从她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伊达琳对于二人关系如何结束不肯多说，莉莉斯也就没再多问。她和莱恩算是好朋友，但那段友情终归是由伊达琳牵引而起，也因伊达琳而终。那时她们的关系已至冰点，莉莉斯甚至不敢看进她的眼睛。
她感到一阵眩晕，又想起是自己害了伊达，胸口闷闷的负罪感又一次涌来。她伸手扶住阳台外墙，深怕一不留神就要一头栽倒在地，耳边净是噪音。她听见伊达琳那天痛苦的尖叫，她在房间里的哭声，她听见了——
“莉莉斯？”莱恩问。空气中又弥漫着舒适的感觉，莉莉斯顿感心情平和了许多。莱恩要上前扶她，可莉莉斯摆摆手。
“为什么？”她的嗓音嘶哑，似是经过一番怒吼，又像是已经大哭一阵，语气却冷若寒冰，“你凭什么关心？”
她看着莱恩，直视对方的眼睛。为什么你还在想着她、为什么你要来问我、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去找她、为什么你要离开、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如果莱恩没有抛弃伊达琳，也许她就不会自暴自弃。如果莱恩去找伊达琳，也许就能改变她的主意，也许她就能被治愈，而不是和现在这样，在森林里与怪物为伍，浪费才华、虚度光阴。但莱恩离开了，莱恩从来没有在乎过，莱恩·维斯珀斯有什么资格关心伊达琳？
莱恩一下愣住了，僵在原地。看着对方低下头来，反复开合着嘴，莉莉斯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莱恩·维斯珀斯。在伊达琳与其分手后，她曾经去找过莱恩，一方面是希望问清那段关系如何结束，一方面是希望留住自己最后的朋友。而那时的莱恩也和现在这样，躲避着她的眼睛。记忆中的莱恩深吸一口气，以和往日一样柔和悦耳却无比忧郁的声音说：
“我很抱歉。”莉莉斯眼前的莱恩嘟囔着，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该道歉的是我——莉莉斯在心里说。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金色的灯光面积扩大又变小，莱恩·维斯珀斯消失在晚会的人群中，刚才突然爆发的愤怒一下子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的沮丧和失望：莱恩没做错什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莉莉斯。
她站在原地，紧握双拳，直到手心生疼，加速的呼吸才逐渐放缓。总有一天她要治好伊达琳，哪怕这意味着要让她加入公会，哪怕她要硬把她抓来。贝洛斯皇帝保证过的，他一定不会错。
莉莉斯的确是个第二选择，但她相信皇帝自有打算。她会做好自己的部分。她不能再辜负伊达琳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伊达。她想，对着黑暗中的城镇灯光把想对妹妹说的千言万语都倾倒出来，最终只剩一句：“对不起。”
她迈步走回晚会大厅，这声道歉也伴着最后一声长叹一起，融化在吵闹的金色光芒里，消失不见了。
——FIN——
感谢阅读。更多碎碎念：
写这篇文最初是想要探索一下Lilith和Raine的关系。对于猫头鹰小房子第二季我很遗憾的一点就是，Lilith和Raine这两个受到Eda很大影响的人，想必在Hexside上学期间也算是朋友，在Coven内部亦是各自努力帮助Eda，在正剧里却没有任何互动。我时常想，二人在Emperor的城堡内是否曾经擦肩而过，又会不会在见到对方时想到那个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的人呢？这篇文是我探索这两位角色关系和情感的尝试，不过这次主要还是聚焦在Lilith身上（也算是借她之口发泄了一点我对Raine的怨念……虽然我还是很喜欢这角色……嘛都是编剧的错……）。。。。下篇想写写看Lilith和新的Golden Guard，也就是Hunter的故事………
